半世繁华,半世空门,从李叔同到弘一法师,他从未变过,这一生对极致的追求,曾被誉为最有才华的“渣男”。这位李叔同到底是谁?李叔同(1880年10月23日-1942年10月13日),又名李息霜、李岸、李良,谱名文涛,幼名成蹊,学名广侯,字息霜,别号漱筒。
李叔同是著名音乐家、美术教育家、书法家、戏剧活动家,是中国话剧的开拓者之一。他从日本留学归国后,担任过教师、编辑之职,后剃度为僧,法名演音,号弘一,晚号晚晴老人,后被人尊称为弘一法师。
1913年受聘为浙江两级师范学校(后改为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)音乐、图画教师。1915年起兼任南京高等师范学校音乐、图画教师,并谱曲南京大学历史上第一首校歌。1942年10月13日,弘一法师圆寂于泉州不二祠温陵养老院晚晴室。
自古以来,文人相轻。可是,关于他,近代史上的传奇,却从未有过如此口实。林语堂赞之:“最遗世而独立的一个人。”张爱玲叹道:“在弘一法师的围墙外,我是如此卑微。”常言道:字如其人。或许,沿着李叔同一生的笔墨轨迹,印烙的宿命,不失为走近他的一路幽径。
1880年,李叔同出生在天津一个巨富之家,他家世代经营盐业与银钱业,这是当时利润最高的两种生意。其父李世珍是同治年间的进士,曾官吏部主事,后辞官承父业而为津门巨富。毫不夸张地说,李叔同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公子。
他父亲去世时,晚清重臣李鸿章不但登门祭拜,而且亲自为丧仪“点主”,李家的声望在此达到巅峰。时年,李叔同年仅5岁。他的母亲王氏是家中的三房姨太,十九岁生下他时,父亲已经六十八岁。李世珍家门显赫,子息却不旺。长子早夭,二子李文熙又体弱多病,老来得了李叔同这个幼子,自然视若珍宝。
李叔同童年就展现出惊人的聪慧,尚在学舌之际,就能跟着老父亲摇头晃脑地背诵对联。他六岁启蒙,十岁熟读诗书,十三岁学训诂书法,“年十三,辄以篆刻和书法名于乡。”十五岁就诵出“人生犹似西山日,富贵终如草上霜”这样的绝句。
李叔同的父母家人都笃信佛教,老父亲在他5岁那年病重,延请高僧诵经,在《往生咒》的诵声中溘然长逝。按照传统习俗,灵柩在家中停了七天,丧事办得极隆,请来大批和尚日夜超度。那时的李叔同太小,不懂得亲人离丧之痛,只有那空寂悠远的佛音在他脑海中留下深刻印象。
这样的他慢慢长大,长成了一个颇有才情的翩翩少年郎。受母亲爱看戏的影响,他也十分爱看戏,时常流连于戏园子。在他十六七岁的时候,他迷恋上了名伶杨翠喜。少年的喜欢总是那么的狂热,他和杨翠喜时常互通诗文,你侬我侬。
杨翠喜的名气越来越大,很多京城的高官巨贾来到天津,都会去福仙戏院一睹这位名伶的风采 ,其中就包括庆亲王奕劻和他的儿子载振 。天津的地方官员段芝贵听说京城的庆亲王竟对一个戏子感兴趣,连忙巴结。段芝贵花重金把杨翠喜从戏院里赎出来,亲自护送到北京,把杨翠喜亲手送到庆亲王父子的府上。 而这一切,李叔同毫不知情。杨翠喜心中虽万般不愿,但却不得自由身,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。李叔同得知自己倾心的女子被当作礼物送入了豪门,伤心欲绝,终日以泪洗面。
李叔同的母亲和二哥看到李叔同因为失恋郁郁寡欢,非常焦急,赶快托人为他物色结婚对象,希望能让另一个女人的温柔来抚慰他的心碎。很快,媒人就给李叔同物色了一个富家茶商的女儿——俞氏。俞氏比李叔同大两岁,眉目端正,知书达礼,两家又门当户对。便在李叔同18岁的时候,让李叔同娶茶商之女俞蓉儿为妻。婚后第二年,李叔同曾刻章支持过维新变法,后来维新变法失败了,外人谣传李叔同为康梁同谋,为了避祸,他带着母亲和妻子来到上海。
在上海,他依旧沉浸在纸醉金迷的生活中,他与沪上名流相交往、进诗会、办文社、创办“上海书画公会”,日子过的很是逍遥自在。而他的妻子俞蓉儿也是恪尽职守照顾他的母亲,还为他生了三子,只是最大的孩子不幸夭折,只留下两个孩子。这样看来,他的生活是十分圆满幸福才是。
可是他依旧时常感觉到自己很孤寂,直到他又遇到了一个女人。这个女人是上海有名的诗妓:李平香,此时两人皆是风华正茂,岁月正当好。他们常常席地而坐,饮酒作诗,在这个女人这里,李叔同感受到了心灵的一丝丝藉慰。两人相交甚笃,互为知己。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久,直到后面发生了一件事,情况才开始转变。
1905年,李叔同的母亲王凤玲因病去世。他因为外出买棺材,未能见上母亲最后一面而悲痛不已。他把母亲安葬回天津,随后安顿好妻子和两个孩子后,便与李平香和平分手,东渡日本留学。
在日本,他改名为李哀。他学习话剧,和同学创建了第一个话剧团体“春柳社”,并曾经扮演过茶花女等角色,曾受到众人的赞赏。后来他又退出“春柳社”,专心学习画画和音乐,并结识了第二位日本妻子诚子。
1911年,李叔同带着诚子回国,这时才发现家道中落。为了养家,他兼任数职,闲暇时从事金石研究,诗文创作。在这段时间里,他的艺术生涯可谓是进入全盛阶段。
教育上,他教出了丰子恺,潘天寿,吴梦非等学生,这些学生后来在其他领域都成为了大家;音乐上,他是第一个引进西方乐理并由五线谱编曲的人;绘画上,他是第一个引进西方美术,并且是引领中国新的美术征程的人;在篆刻和话剧,他也是最早的引领者;在书法上,他的字别出心裁,独具一格,是当时文人皆想要的作品。
这个时候的他已经算是名利皆收,娇妻在怀,在世人看来已是幸福无比了,可是他依旧内心感到迷茫,这为他后半生常伴佛祖埋下了伏笔。
1916年,36岁的李叔同听到同事夏丏尊介绍的断食养身法后,深感兴趣,便出发去杭州虎跑定慧寺,尝试此法。在这寺庙中,他常阅读佛经,对佛理的顿悟更深了。1918年农历七月十三日,38岁的李叔同正式出家为僧。
他出家为僧震惊了当时整个中国的学界。在出家前,他并未告诉任何人,以至于他的好友,妻子听到这个消息时如同晴天霹雳。在电影《一轮明月》中,有这样的一个片段。李叔同日本的妻子诚子来找他,两人最后于西湖相见,各乘一叶小舟,相对而望。诚子想要挽留他,便问;“弘一大师,请问什么是爱?”李叔同回道“爱就是慈悲”,就决绝离去。而诚子痛哭道“慈悲对世人,为何独伤我”,然而回应她的只是西湖缥缈的雾。
可是李叔同狠心伤的又岂是诚子一人呢?李叔同出家后曾给家中寄来“南无阿弥陀佛”的字样,劝说家人信佛,嘱咐孩子做事就要从事教育行业,此后再无音信。但是家人依旧偶尔会给他寄信,他看都不看就让原路返回。
他不曾想过他的原配妻子俞蓉儿这个传统的女人,在那样新旧交替的时代,得扯着两个孩子艰难度日,小的孩子甚至连接受教育都很是困难。他当真是铁石心肠,一入佛门红尘皆抛,自己寻找灵魂的安宁处,而不管不顾后代的命运。
面对友人和其他喜欢他作品的人,他也同样是狠心的。为了避免让自己的心受到俗世影响,他谁都不见,在自己的禅房贴上“虽存若殁”,已阻止亲朋好友的看访。
他不仅对其他人狠心,他对自己也十分狠心。我们都知道,由俭入奢易,而想要由奢入俭是难上加难。李叔同出家后的生活极其简单,所用的生活用品二十多年从未换过,一件衲衣缝缝补补了二百多处,一年四季都穿着补缀的罗汉鞋。他一天只吃两餐,吃食一般是白开水煮菜,且一顿只吃两个菜。同时他对自己每日作息时间也是非常狠的。无论在何地,他都坚持“过午不食”,下午准时打禅,一到黄昏就睡觉。
他固然狠,抛妻弃子,远离金钱,放弃俗尘生活的种种一切,算得上那个时代的第一狠人。但就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狠,才能成为一代律宗高僧。他入佛门后,潜心专研佛法,并校注唐代道宣律祖所撰“南山三大部”,同时写了许多佛学著作,成为人人尊敬的佛学大家。试问如果他不对自己狠,他能有现在的成就吗?假如他不狠心抛离红尘,他能在佛学上有所造诣吗?
1942年,李叔同圆寂,离开这世间前,他写了“悲欣交集”这四个字。至于是何意,我们也不必过于去深究。他的这一生,活的肆意,活出了自己。而这位“民国第一狠人”的离开,则是中国学界中最大的损失。
晚年时,李叔同曾在讲演中提过,写字当轻字重章。若一幅字有一百分,他将“章法”赋值五十,“字体笔法”仅三十五,余下印章十,墨色五。
写字何以轻字重章?书法整篇如人生,在不于一时的超绝,若仅拘泥于一画一字,便不能一心一德,字品书格自然不高。
纵览李叔同的一生,如同他对于书法的看法:统一,变化,整齐。人生的章法是追求终极的理想。因此,他放弃研修艺术,转向更崇高的信仰,并将书法当作扬佛之事,其实是将“章法”贯彻始终。
这道理也映照在他的生平,际遇的大开大合,对应着不同时期迥异的书法风格,如一面镜子,映衬着不断追索极致的进程。
我们现在的“骊歌”多指一首在我国流行于上世纪20年代到40年代的学堂歌曲,由李叔同作词,英国人奥德维作曲的《送别》。《送别》是李叔同浓缩了《西厢记》第四本第三折的意境而写就的词!
这首歌词共三段,一、三两段文字相同。第一段写景,选取了“长亭”、“古道”、“芳草”、“晚风”、“夕阳”等典型的意象,“长亭”、“古道”是古人送别之处,“芳草”在古诗词中暗喻离情,“晚风拂柳”写惜别,“柳”与“留”谐音,古人常用“折柳”表达远离愁别之情。笛声往往显得哀婉幽怨,表达离别的愁绪。“山外山”指路途遥远,天各一方,在“夕阳”之下,只感受到友情的温暖、斜阳的温暖、晚风的温暖。这一段是环境的描写,但却描写离别场景下,渲染的离别时的哀怨。
第二段是全曲的高潮,表现离别的感慨,“天之涯,地之角,知交半零落”,人生不过数十年,知交能有几人?好不容易的几个知交还散别大半。此时一别,何时再见?只好“一杯浊酒尽余欢”,一种无奈的凄美油然而生。最后,用“今宵别梦寒”总括全篇,强调以后进一步的思念,惟有梦境。第三段重复第一段,意象上的强化和音韵上的反复,形成一种悠远回环之美。
整曲《送别》歌的歌词清新淡雅,情真意挚,既有古典诗词的神韵,又通俗易懂,全歌充满了对人生的无奈,人在别时,听起来就倍感凄凉。
弘一法师李叔同经典格言语录处世箴言:
1.为善最乐,读书便佳。
2.谦退是保身第一法,安详是处世第一法;涵容是待人第一法,恬淡是养心第一法。
3.轻当矫之以重,浮当矫之以实,褊当矫之以宽,躁急当矫之以和缓,刚暴当矫之以温柔,浅露当矫之以沉潜。
4.逆境顺境看襟度,临喜临怒看涵养。
5.学一分退让,讨一分便宜;增一分享用,减一分福泽。
6.不自重者取辱,不自畏者招祸。
7.大着肚皮容物,立定脚跟做人。
8.物忌全胜,事忌全美,人忌全盛。
9.人当变故之来,只宜静守,不宜躁动。即使万无解救,而志正守确,虽事不可为,而心终可白。否则必致身败,而名亦不保,非所以处变之道。
10.心志要苦,意趣要乐,气度要宏,言动要谨。
11.书有未曾经我读,事无不可对人言。
12.聪明者戒太察,刚强者戒太暴。
13.以情恕人,以理律己。
14.事不可做尽,言不可道尽。
15.缓字可以免悔,退字可以免祸。
16.处难处之事愈宜宽,处难处之人愈宜厚,处至急之事愈宜缓。
17.必有,,德乃大;必有忍,事乃济。
半生繁华半世僧,一生极致终归平淡。